藍月花

【酒茨】冬日融雪裏(9)(完)

*現代,酒吞從沈睡中醒過來,並和茨木生活的日子

*和前作《夏日晚風時》有些許關係,但可獨立閱讀

*完結撒花(雖然好像很多東西沒有交代清楚

*彩蛋是酒吞再次喜歡上茨木的契機,求支持

*以上,對於願意點進來的你,致意由衷的感謝





清晨霞氣散落窗邊,不起眼的細縫渡入雨後旭輝,滿地碎光飛揚,把一室照得暖洋洋。

床鋪被流連床上的人翻騰,布料被磨蹭的聲響,沉寂在輕聲呼吸之中。濃郁香味從半掩的房門滲入,漸漸徘徊半空,將熟睡的人勾出夢境。

一卷紅髮從被窩裏翹了出來,酒吞眯著眼,隱約聽到一陣撲哧撲哧,像跌入海水之中,某人在他身邊呼出泡沫。他艱辛地睜開眼,身邊沒有他預想的那個人。

蒙上一層紗的思緒逐漸清醒,他遲疑了會兒,聽到有序的敲打從門外傳出。他替仍在入睡的茨球拉上被子,從和暖的睡窩中起來,踏著茨木為他準備的拖鞋,打開被掩蓋的房門。

感官隨著門張開的幅度逐漸放大,泡沫劃破張力沸騰起來,鮮活的食物香氣纏繞著他。酒吞低下頭,茨木家裏那部傻瓜吸塵機顛顛倒倒地駛過來,輕輕撞向他的腳趾頭,似是歡迎他起床。

他移開腳,吸塵機暢通無阻地走入茨木睡房,繼續它不眠不休的工作。

看來方才敲打是來自它。酒吞撇開視綫,走進厨房。

廚房的空氣相對外面悶熱,白妖紥起了頭髮,凌亂的碎髮彎起弧度,垂在肩胛,光滑的後頸若隱若現,手上拿著一個黑色鍋,應該是之前看過稱作平底鍋的廚具。

奶黃色液體順著鍋邊,蓋過烏黑廚具的顏色,熱力融掉裡面的水分,點綴一浪浪斑斕花邊。茨木聚神烹調,沒有留意背後身影。

酒吞走近他身邊,把渾然不知的妖怪圈進懷裏,茨木輕聲驚呼,見到落在胸膛前的紅髮,蒼白的臉上微微發燙。

「摯友,再等一會兒,早餐快好了。」

酒吞嗯了一聲,埋在茨木頸窩裏,嗅到滿滿陽光的味道。

烤吐司機上的刻度滴答滴答,油連同水霧在空中熏散,捲入唇齒的食物香味。光綫斜斜地抹在二人身上,像拉扯又纏繞的蜂蜜絲,套上難以分離的繩結。

茨木臉頰紅撲撲的,他將鍋裏的炒蛋翻起,放在瓷碟上,熱騰騰的蒸汽往窗外飄散。茨木敲開了第二隻蛋,圓潤的蛋黃順著蛋液跌落,滑溜地在碗裏跳躍,他拾起筷子,將碗中兩種物質混合起來。

「喜歡炒蛋?」氣息吐在皮膚上,酒吞悶著腦袋問道。

手中的動作僵了僵,「我……」茨木緊張起來,「摯友不喜歡嗎?」

後頸傳來渾厚低笑,茨木覺得自己就像個共鳴箱,摯友吐出每一個字在心窩裏震動,空氣激烈地碰撞一起,他怕被這厚實的嗓音震碎。

「沒有,」酒吞連聲音都暖暖的,「我都喜歡。」

茨木心裏揪起來,將攪拌完成的液體倒進燙熱的黑鍋。金黃的液體傾滿鍋面,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,炸開無數個細小的油沫。

「摯友,你是不是記起所有事情?」

肩膀上的重量頓了頓,圈在腰際的雙臂將他繞得更緊。聲音像一縷晨光照進空盈的玻璃杯,響起清脆利落的樂音。

「爲什麽這麽問?」

咕嚕咕嚕的濺起小點,泡沫將邊緣逐漸吞食,變成捲起層層皺褶的圓餅。茨木鏟起已經煮熟的部分。

「因爲,摯友你這樣……」

——不就像是我終於被你看見嗎?

跨越生離死別,他以一臂抵擋刀鋒下的頭顱,駁在血跡斑斑的身軀,耗盡幾乎全數妖力將其恢復生機,目送紅妖步入鮮豔奪目的楓林,將燕飛穹窿下交疊的背影遺留身後。

捨不得,他用盡所有力氣執意將人留在身邊,換來千年沉寂。

星熊勸過他,青行燈勸過他,鬼切三番四次前來致歉,紅葉也曾找他交談,四季顏色變遷又回來,但他還是選擇守住他身邊。

是執念?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晚上,他質問自己,是因為這樣,才把自己鎖在原地?

可那個瞬間,媲美現實活生生的他出現在自己面前,長久以來已經忘記如何鼓動的心臟彷彿重新活過來。

他會用那雙溫暖的手抱著他,像自己是那個捧在手心的寶物。會揚起嘴角對他笑,連雲朵都會為他讓出道路,露出暖洋洋的曙光。會揉著他的毛,偷偷問他怎麼這麼可愛。

只要不是茨木,他就能看見茨木。

酒吞接過茨木手中的廚具,把煮好的蛋撈了出來,生硬地摸索熄火按鈕,將電子火爐關掉。

「抱歉,」酒吞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,「我還未想起來。」

茨木輕咬嘴唇,失神地搖頭説沒關係。

數點霞光在茨木眼眸裏晃動,他垂著眼睛,一頭亂髮失落地癟下弧度。

「真的不介意?」

茨木撐著笑容,「只要摯友能重新醒過來,我就很高興。」

酒吞圈住茨木的手伸向茨木指頭,抵在水龍頭下替他沖洗乾淨。

「但怎麼辦……」耳蝸裏酒吞聲線飄渺起來,似乎很困惑。

烤吐司機發出叮一聲,吐出兩塊烤熟的方包,酒吞隔著茨木將麵包放在茨木預備的碟子上,吐息吹在薄薄的肌膚上。

茨木盯著腰間打轉起來的雙手,也跟著酒吞的聲音無惜起來。

「摯友,我真的不介——」

日光似乎將室内所有噪音隔絕開來,留給他們靜謐的時刻,酒吞將茨木轉了過來,細細地牽起茨木的手指,像捧著波光粼粼的水。

眼中紫霞流淌著無盡溫柔,滴出來落在肌膚上,滾燙得灼出印子,卻又緩緩融進了他的心。

「我重新喜歡上你了,茨木,你說我該怎麼辦?」




茨木愣愣地啊了一聲,眼睛上的烏黑都快被紅暈擋去,琥珀色的眼珠波光瀲灩,似乎被春水淹沒。

他飛快地抹了抹眼,聲綫裏流露出一絲脆弱,「摯友,你認錯人,我不是紅——」

「你是茨木。」

酒吞輕柔地拂過他的眼簾,將一言一語刻印在他如星辰般的瞳孔。

「你就是茨木。」他重複,抓著茨木的手觸碰他的指腹。

茨木忘了自己有多久沒被摯友這樣對待,他只記得,酒吞消亡的身軀那天擁在懷裏是冷冰冰的,搶回頭顱時血液劇烈地喘息,摯友不記得自己的那刻心裏像被挖開一個洞,他找到另一個更喜歡的人自己會妒忌會怨恨,親手殺了他的那刻鑄下不可泯滅的錯誤。

然後,是無止境的等待和後悔。

離真正觸碰摯友的溫度還有很長的一段路,姐姐也説過,自己這樣衝動的性格,要讓酒吞接受根本困難重重。畢竟,所謂奇跡怎麽可能一而再三地降臨自己身上。

但他盼來了摯友醒來,然後裝滿彩虹的星星一顆一顆地砸來,一切像是夢境般將他拋得高高的。

他不敢想,他的心受不住這些,怕下一秒沒人接住他,那他的心就會碎滿一地。

「我是茨木,但是,我不是你……」一滴眼淚落在酒吞的手上,「我不是你喜歡的人……」

你喜歡的人,應該是那個在楓葉林裏,隨著紅葉飛舞的女人。

不是這個橫蠻、噁心的人。

不應該是我啊。

如雪花般潔麗的眼睫毛眨了一下,將蜂蜜般甜膩的星空定格在清晨的露光中,擠出漣漪般串連著宇宙的精華。

它們滑過雕刻成彩石般的光斑,滑過陳舊歲月裡殘存的傷疤,快要飄散成平凡無奇的霧氣裡,卻忽然融進一雙溫暖的手中。

「茨木。」

鬼王為他的鬼后抹去眼角下的星塵,手掌的溫度燙得白妖臉頰一紅,顫動一下,將絢麗的液體傾倒而出,把藏在霧氣後完美無瑕的琥珀展露在綺夢中。

為什麼直到現在才看得到?

富有骨感的手捂住那雙璀璨奪目的眼睛,酒吞埋入那溫軟的唇瓣中,細細啄磨。

這麼耀眼的星星,他怎麼捨得錯過這麼多年。

茨木愣住幾刻,舌尖捲入他的口腔,溫潤的觸感柔軟地刷過牙齦,甜膩如彩虹糖。

清靜的早晨,輕碎的水聲柔和地迴盪,將風揉和在剔透的蜂蜜裡,梅花在溫暖如春的大雪裡紛飛,凝望誠心的夜空,降臨一顆流星。

酒吞微微退開,茨木嘴唇冒著水光,眼眸清澈如水上倒影,裡面僅有鬼王一人。

「摯友?」茨木磕磕絆絆地望著他。

他像午夜一顆彗星滑過,用生命燃燒天上刹那的璀璨,將黑暗留在身後的灰燼裏。

剛愎自用的鬼王不曾仰望星空,錯過了很多次,而彗星它週而復始地在空中劃過,終於有一天,被偶然一瞥再次看見。

曾經,癡狂蒙蔽我的眼睛,自大封住我的耳朵,於是我將其他事物拒之門外,哪怕是最為珍稀的寶物。

但如今我終於知道自己的錯誤。

酒吞拾起茨木傷痕累累的手指,輕柔地磨蹭幾下,將指尖珍重地放在英氣的臉頰上。

兩股妖力欣喜地交融一起,如同夢幻泡影,浮游於爛漫的空氣中。

「我失去了以前的記憶,無論如何,我都無法將它們全數找回來。但是——」

酒吞陶醉的眼眸裡淹沒了茨木,像夏日晚風的溫柔,如冬日融雪的感動。他禁不住全身顫抖,心底升起無限的愉悅。

只因這一刻,他的生命再次完整。




「你的努力,你的堅持,你的所有事,沒有一件事能讓我不把目光全投向你。」

「於是,我再一次愛上你。」




「你是我的鬼將,是我的摯友,更是我此生摯愛,僅此一個。」





——END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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