藍月花

【酒茨】冬日融雪裏 番外

*現代,酒吞從沈睡中醒過來,並和茨木生活的日子

*和前作《夏日晚風時》有些許關係,但可獨立閱讀

*感謝一路以來的支持,雖然寫的極可能只是關於我心目中的酒茨,但希望你在這趟短暫的旅途中感到一絲溫暖,這樣我會非常珍惜的

*以上,對於願意點進來的你,致意由衷的感謝





看著藥物慢慢注入靜脈,面靈氣平日面無表情的臉難得緊張起來,她全神貫注地盯著睡眠艙裡沉睡著的另一個面靈氣,生怕發生什麼意外。

「E-8109注射速率,已檢查。心臟收縮跳動頻率,已檢查。身體體溫,已檢查。排斥或不良反應,已檢查……」

白一直不停檢查周遭的數據,口中默默唸著一遍又一遍滾瓜爛熟的資料,連青行燈也看不過眼,安慰她說不會有什麼事,白才終於稍微冷靜下來。

「不過是一個注定會成功的注射治療也要緊張成這樣,面靈氣還真是大驚小怪。」

完全不懂得醫學的茨木旁觀著這一切,見到白無法掩飾的慌張,幸災樂禍地揶揄。

酒吞沒說什麼,反是青行燈不滿地敲一敲腦瓜。

「說了多少遍要叫她小白,弟弟你怎麼就還是不改?」青行燈瞪著他。

茨木喃喃地說了句可她明明就是面靈氣,嘟著嘴偷偷摸摸地瞥眼酒吞。

酒吞嘴角上揚,光明正大地把茨木拉進懷裡,抬起手輕柔地撫摸腫起來的地方。

「夠了,教訓什麼說說就好,下次不要打他,本大爺心疼。」酒吞摸了摸茨木的頭,一股戀愛的酸臭味幾乎淹沒了整間實驗室。

茨木享受著酒吞的溺愛,正哼哼兩下打算向青行燈顯擺,卻聽到酒吞話鋒一轉。

「不過,如果我甦醒的時候他也在場,他大概也會如此吧。」

酒吞彎著眼睛低頭凝視著懷中的人,深沈的嗓音響起,在紫色的眸光裡蕩出春色,滿眼都是他的小星星。

茨木頓時漲紅了臉,縮在摯友懷裏之後什麼也不敢再説。

當注射針裡最後一滴E-8109也被打入身體裡,觀察黑並沒有什麼特殊情況,白終於放下心來,操控著把針筒拔出來。

「好了,接下來就給小白和小黑兩人獨處的時間,我們先出去。」

青行燈嘮嘮叨叨趕著酒茨二人出去,茨木離開前轉身看了一眼面靈氣,她守在黑的身邊,眷戀地撫摸她的臉頰,眼裏是無盡的溫柔。

實驗室頭頂的燈打在她倆身上,光圈把她們圍起來,像獨立而出的另一個世界,只有她們兩人。

茨木他們來到青行燈研究所裡的辦公室,青行燈倒了兩杯茶遞給他們,然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。

「那麼,弟弟你應該挺好奇的,」青行燈瞇著眼睛,「對於酒吞的事。」

「果然摯友是你叫醒的?」

「你猜?」

酒吞敲了敲桌子,「青行燈,夠了。」

他們來可不是為了聽他們兩個人鬥嘴。

青行燈嘖了兩聲,翹起白潔的大腿,逆著身後窗外的日光,身上的幽光若隱若現地飄散。

「不錯,鬼王大人是我叫醒的。」

茨木緊緊蹙眉,眼眸中瞳孔壓得扁扁的。

「可為什麼?」他不解,「是你跟我說要等我在虛擬實境裡尋到最完美的結局,等我找到與摯友和平相處的方式,是你自己這樣對我說的,然而你——」他瞪著那雙澄明的眼眸,「你卻隱瞞了我和面靈氣,偷偷把摯友叫醒……」

——就是這樣直頭直腦的性子,我才不願意預先把實情告訴你啊。

青行燈嘆了口氣,抬手碰了碰身旁其中一隻青蝶。

「這樣說吧,」眼鏡背後,她眨著幽蘭的眼睛,「弟弟,你還記得每次幻境結束後的評分機制?」

茨木愣愣地點頭。

青行燈伸手壓低眼鏡,沉下臉來,眼中銳利的光華直直地投射出來。

「那如果我說那個所謂檢查你表現的系統,其實全都是假的呢?」

握著酒吞的手忽然收緊,酒吞感覺到茨木整個人僵硬,茨木微微顫抖著睫毛,快要滴出碎掉的星光。

「……姐姐?」

青行燈苦笑,把剛才一直戴著的眼鏡脫下來。

「一開始,我的確希望藉著每次幻境中提供的資料進行分析,從而促使你改進。」

「然而我很快便發現,無論弟弟怎樣努力,甚至以茨球的身份進行穿梭,結局亦全以失敗告終。」

「也就是說,弟弟所作出的改變根本沒用。」

打開抽屜,青行燈把眼鏡收納起來,幽蝶隨著她的情緒逐漸爍亮,僅是碰到散落的碎末已經燙得心碎。

「於是,我隱瞞你和面靈氣,改變了系統編碼,從而讓其難度以難以察覺的速度逐步降低,卻讓數據在表面上與之前相若。」

「在評級快要到達完美之際,我趁你們不在將酒吞喚醒,讓他經歷一遍我所保存下來關於你們的故事。又透過虛擬世界裡可控的時間流動,讓酒吞在你們在這裡時陷入休眠和在裡面學習各種生活知識。」

「——然後,我安排他參與你最後一次的穿越。」

茨木抖動著身體,「……所以你才會特別把那次的任務代號『重逢』。」

青行燈以幾乎無法察覺的動作點點頭,轉動手指將飛舞的冥蝶們重新收回手心,身後的百葉窗驀地打開,明媚的光線扎眼得很。

茨木感覺身體像裝了鉛般,呼吸變得沈重,眼皮難以睜開,而心被牢牢緊拽。

這種無法擺脫一切的窒息感,又開始像潮水般向他襲來,如同在摯友回來前的每個夜晚,將他拉入無盡的夢魘中。

青行燈身後忽然響起雜聲,下一秒,剛剛打開的百葉窗又被強行關上,把陽光蓋的密密實實,不漏一點光線。

「——若果沒有什麼要說的話,本大爺和茨木就先走了。」

酒吞站起來,一手將反應不及的茨木拉上來,茨木回頭,只見酒吞臉上流露出徘徊憤怒邊緣的不耐。

同時冒出的還有鬼王強大的威壓。

「那麼,再會。」

不理青行燈的愕然,他把椅子踢回原處,轉身帶著茨木離去。

門被砰一聲憤然關上,青行燈愣愣地盯著門口,良久才失笑地倚在椅背上。

「……還真是兩個直頭直腦的妖怪。」

「不過也就因為這樣,才會如此登對吧。」

茨木被酒吞強行拽住手腕,感覺到摯友現在極度生氣,茨木默不出聲,跌跌撞撞地跟在酒吞背後。

走了一會兒,酒吞才慢慢放下腳步,停在一旁。

「摯友?」

酒吞鬆開手,轉身看到一臉擔憂的茨木,不知為何,方才還在熊熊燃燒的怒火靜瞬間澆滅。

「抱歉,把你抓痛了。」酒吞磨擦茨木手腕上被他抓出的紅痕,不經意碰到戴在上面的鈴鐺,走廊裡迴盪著幾聲低啞的鈴聲。

「你還戴著呢。」他感嘆。

「……嗯。」

酒吞撫摸鈴鐺上歲月如梭的痕跡,有些凹凹凸凸的刻痕和洗不掉的污漬,但還是被妖力維持著閃亮的外殼,能看得出是被主人細心保養。

茨木被摯友觸碰著手腕,輕輕抖動著不敢動,彷彿這上面的不是鈴鐺,而是他瑟瑟滾燙的心。

「摯友,你也覺得我很蠢對吧?」茨木磕巴巴地問道。

酒吞抬眼凝視著他。

「明明知道陰陽寮的人隱瞞了根本不可能喚醒摯友的事實,我卻還是繼續尋找喚醒你的方法。」

「哪怕我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,卻仍頑固地守在你沈睡的身軀旁。」

「為了讓我有活下去的動力,青行燈什麼也不跟我說,眼睜睜看著我這樣自以為自己的努力是有成果的,被傻傻蒙在鼓裡。」

「摯友,難道我真的本性難移,難道我——」

酒吞摀住了他的嘴,緊緊蹙眉。

茨木的眼眸早就溢滿了星芒,如同碎落滿地的鏡子,在上面行走會割破腳掌,用手撿起來又會劃破指尖。

他的鬼將總是把所有痛苦咬碎在牙齦裡,將絕望融入那曾經血流不止的斷臂中。

然後,燈光鋪在他的笑容上,像他永遠都這樣天真爛漫。

而這樣的人,現在如此激動,將胸膛裡藏了近百個世紀的情緒全數爆發出來,告訴給他的鬼王。

酒吞輕輕歎息,踏前一步,將他和茨木之間的距離拉近,只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起伏。

「茨木。」

他為茨木抹去快要滴出來的水沫,低吟著弦線般的嗓音,他堅定地凝視著茨木,如同以往的每一次。

而茨木將摯友的話慢慢拆解,化在他的血液中,就像曾經摯友爲他斟的每一杯酒,順著脖子,倒進他的心碗,從此一片暖陽。

「有些人,他們很容易改變自身。」

「但很多時候,那是因為他們忘記了心中曾經珍視的樣子。」

「而茨木,」酒吞摸著他的白髮,「即使經歷了那麼多的事,你仍舊守住自己最珍視的模樣,努力活到現在。」

「所以,你知道嗎?」

「正是這樣的你,才會讓找回所有記憶的我,再一次愛上你。」

深邃的光芒透過紫羅蘭般的眼眸灑落,照進一望無際的金色沙漠,灌溉那顆久埋地下,連茨木都忘記了的種子。

它生根發芽,終在荒蕪枯瘠的沙漠裡開出一朵小小的花蕾,經歷風沙,卻依舊頑強抵抗,屹立不搖。

於是,太陽為它停留,月亮為它感動,雲彩為它歌頌。

滿天星辰翻斗,為它墮入凡間,在穹蒼下劃過一道道美麗的淚水,如同宇宙為生命綻放的煙火。

而它們想跟你說,他很愛你,很愛,很愛。




兩人在附近晃了一會兒,也不知道有什麼可做,於是便找了一個監控看不到的地方打道回府。

一回到家,在家裡呆得生草的茨球從不知哪個角落跳了出來,一躍撞入酒吞的懷裡。

「茨茨茨、茨茨茨茨、茨!」

「好啊,等會兒陪你,」酒吞接住牠,揉了一把毛茸茸的茨球,茨球呼嚕嚕地很享受被撫摸,滿足了便喜滋滋地跑走。

「摯友,我一直很想問你一件事。」

酒吞脫下鞋子走進客廳,將身上的東西放在桌上,「什麼?」

茨木閃爍了眼眸幾下,不肯定地問,「就是關於茨球。」

「為什麼摯友你會聽懂茨球的話?」

身為主人,茨球的話有時連茨木也聽不明白,摯友卻能完全明白。

酒吞將人扯去沙發上,把整個人抱個滿懷,頭隨意地擱在茨木的肩膀上,將星辰般的氣息濃濃吸入。

「你還記得茨球是怎麼來的?」

茨木乖巧地點點頭,他記得是在很久以前,摯友某次替他梳頭時落下的一堆頭髮,用妖力幻化出來的小妖物。

『如果將來我不在,起碼有牠在這裡陪著你。』

「茨球身上大部分構成均是來自我的妖力,我自然能聽懂牠的話。」

被酒吞抱著的茨木臉上忽然通紅起來,他想到虛擬實境裡面假裝成葫蘆的酒吞一直在他身邊,因為聽不懂葫蘆的話,自以為對方也是一樣,所以總嗶嗶叭叭地把所有事毫無顧慮地告訴他。如果是這樣,那自己在裏面——

「例如『摯友怎麼突然頭痛,是不是哪裡程式出了問題?不行,之後出去一定要跟姐姐說!』、『摯友想起來了!葫蘆你看,摯友真的把所有事情都記起來了!』……」

酒吞覆述茨木在幻境裡糊里八糟的話,羞得茨木紅噗噗的埋在酒吞的臂彎。

「摯友,別在說了……」

晌午的陽光如泡沫化在地板,鼻尖翕動流出一滴汗水,白髮紛飛在斜陽下,如鑽石般放射璀璨奪目的光芒。

雪花被擁進鮮豔的紅髮中,像冬日裡楓葉林佈滿飛雪,紅葉點綴在融雪裡,晶瑩剔透的冰停留在葉脈上。

酒吞護著懷中的人,想起在虛幻裡所經歷的時光。

「無法想像,失去我的時間裡,茨木是如何獨自度過?」

虛擬世界裡的酒吞坐在庭院旁的廊道,盯著那棵櫻花樹,對身旁的葫蘆說道。

櫻花樹搖盪著花枝,偶爾幾瓣櫻花飄落,隨著薰風飄到遠處的山巒,把思念送到大江山裡。

「你確實有罪。」

作為葫蘆的酒吞如此評價。

「因此,你要保證,用餘生時間,護他一生平安幸福。」

夢裡的酒吞彎起不經意的微笑,拍了拍葫蘆,眼眸裡流淌著紫色的水光。

「好。」

承諾乘著晚風,敲響了神社的銅鐘,在鳥居裡迴盪的鈴聲,傳到神殿裡將共結連理的一對。

揭開新娘的面紗,鬼王抿著嘴英氣煥發,吻開了身下人的唇瓣。

「——所以你們每次都這樣完成任務後離開,要是數據裡面兩人是幸福的,那不是很殘忍嗎?」

正在分析數據的青行燈頭也不皺,「是這樣沒錯。」

見酒吞沉下臉默不出聲,青行燈終於從工作抽離出來,嗤笑幾下。

「騙你的。」

「就算茨木任務結束,我們還是會繼續讓它運行下去。因為這樣,無論是哪個世界的你們,都能獲取幸福。」

正如他在虛幻中見到茨木是如何瞞過所有人,將兩人的軌跡再次重疊起來,又是如何在寂靜的夜晚裡,來到空無一人的水井旁。

天真的小鬼總以為井是空洞的,不會再有人回應他的生命,於是放心訴說胸膛裡的情愫,卻不想井底撈著天上的倒影,把回音傳到月亮耳邊。

而這次,他真正理解過去白妖的努力,遲來的愧疚和悸動絞痛他的心,他總算明白這是怎樣一回事。

因為我也不願意再次將你放開,任由你獨自舔傷。

「茨木。」

如同在幻境每次隱秘的呼喚,酒吞伏在一團白髮的後背裏,心中憐惜般默念愛人的名字。在安詳的下午裏,他發出輕柔的嘆息,融為落日的霞光。




所以這次,我會用盡全力。

為了我最愛的那個你。




——END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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